【真实故事】山村血案：盲妻斧劈恶夫|月旦评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了给人看。

1.

“有个挣钱的机会，你要不要跟我去？”阮英的越南老乡发来信息。

阮英第一时间恢复：“能挣钱，当然愿意。到底干什么？”

“出去十来天，和别人结婚，然后找机会跑回来，一次给你二万。”老乡直截了当地说。

阮英出生在越南乡下，从记事起，她每天早上睁开眼睛面临的就是如何吃饱肚子。

在饥饿中顽强挣扎到十六岁，阮英终于搭上了一艘穿越人生废墟的渡船，她偷渡来到了中国。

在蛇头的安排下，阮英进入东莞的工厂打工。每天加班到凌晨，但阮英乐此不疲，因为她不再为吃饭发愁，每月还能寄钱回越南，养活自己的家人。

只出去几天，就能挣两万。阮英没想太多就答应了老乡：“好的，我愿意去，但要保证能跑回来！”

就这样，阮英和另外两个越南姑娘，跟着老乡坐火车辗转来到了河南省的一个小县城。

下车后，阮英一行住在了车站附近的招待所。

老乡联系了一个当地的媒人，在媒人的牵线搭桥下，阮英下午就被一个叫张晓北的农村小伙买走了，价钱是六万元人民币。

阮英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值这么多钱，在越南她一文不值。

阮英来到张晓北家，张家人对她很热情，同时也怕她跑了，一直有人陪着她，张晓北基本上和她寸步不离。

张晓北为人很朴实，长相也蛮好，只是腿有点跛，行动倒也不是太受影响。

张晓北进进出出、忙前忙后一直围着阮英打转转，想尽办法想让阮英开心，他对于阮英的到来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这一点阮英看得出来。

但是阮英不想这么早结婚，她是来骗婚的。为了避免被感动而留下来，阮英拒绝和张晓北一家交流，她装作听不懂汉语。

其实，张晓北一家人说的话，阮英全都听得懂。有几次，张家人聊天说笑话，阮英听得险些笑出声，她赶紧背过身，使劲掐自己的大腿，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看到张晓北一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好几次阮英都想：“要是留下来，应该也不错呀。”可是，她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根本无法回头。

走错了，也是路。阮英狠狠心打消了留下来的念头，一门心思地准备逃离。

第三天，阮英表现得心绪不宁、坐卧不安，不停地打着电话。

虽然阮英打电话时用的是越南话，但是张晓北听得出来阮英的情绪很激动，有时候说话声音很大，像是在吵架，挂掉电话又会莫名其妙地哭。

“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她可能是想家了吧，明天镇上有集，你带她去逛一逛。”张晓北的妈妈嘱咐儿子。

“留心点，不要把媳妇丢了，”张晓北的爹提醒儿子，“这几天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你爹说得对，你好好待这姑娘，培养培养感情，这几天就准备圆房。”张晓北的妈妈接过话茬继续嘱咐儿子，“生个娃娃套个罐，等她有了孩子，心就安了。”

2.

张晓北带着阮英去赶集，在集市上张晓北给阮英买了各种吃食。

阮英一边跟着张晓北东游西逛，一边找着可以逃走的机会。

阮英的越南老乡说在公厕那等她，让她借口上厕所，趁机溜走。

可是张晓北寸步不离地跟着阮英，阮英去上厕所，张晓北把她送到厕所门口，一直等阮英出来。

阮英找不到机会逃走，越南老乡打电话给她，说过两天再找机会。

张晓北带着阮英吃完各种特色小吃后，又带着她去买了新衣服，最后还给她买了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三金”。阮英感受得到张晓北对自己的那份用心。

婚姻是买卖的，但男女双方都是你情我愿的。所以，绝大多数人买来媳妇，头天晚上就和媳妇睡了，可是张晓北却一直没和阮英圆房，张晓北却要给阮英足够的尊重，他希望一切都水到渠成后再享鱼水之欢。

阮英在张晓北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她有时想干脆就将错就错，和张晓北好好过日子，养一群儿女；有时又生怕纸包不住火，张晓北知道了真相，她该如何面对？

煎熬了三天后，阮英的越南老乡打来电话，让她晚上找借口出门，有车等她帮她逃跑。

天公作美，这天下午饭的时候下起了雨，饭后雨越下越大，阮英示意自己上厕所，带上雨伞、手电出了门。

由于雨很大，张晓北腿不灵便，并没有跟出来。

天赐良机，阮英将手电打开放到了厕所里，布置了空城计，往外走，又在岔路处将雨伞扔到了另一个方向，摆了迷魂阵。

就在阮英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她听到了有人说话：“这么大雨，你到哪里去？”

说话的是张晓北的堂哥，他从外面回家，正好碰到了要逃走的阮英。

阮英被意外出现的堂哥堵了回来，她要逃走的事实也就成了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

张晓北一家人对阮英加强了提防，阮英逃跑基本无望了。

“我们不能再等你了，你要自己想办法逃走。”同来的几个越南老乡相继逃跑成功后，带阮英来的老乡给她打了个电话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3.

“听说隔壁村的几个越南媳妇都跑掉了，你可要看紧点，别弄得鸡飞蛋打！”堂哥给张晓北说这些话时，并没有避着阮英，“你赶紧让媳妇怀上娃娃，怀了娃娃绊个绊，养了娃娃套个罐，你先把她绊住，等孩子生下来，她就被套牢了。”

张晓北一家人为了早点让阮英怀孕，特意制造各种机会让张晓北和阮英独处，堂哥还在手机上找了各种活色生香的图片、视频、情色电影给张晓北看。

张晓北拿着手机和阮英一起看，刚开始阮英觉得害羞，会调过头去躲开，但光是听那此起彼伏、蚀骨销魂的浪叫声，阮英就觉得下面湿乎乎的，耐不住好奇回过头来和张晓北一起看。

张晓北的手也开始在阮英的身上四处游弋，阮英感到浑身酥麻，既紧张又兴奋、既害怕又期待，甚至因为张晓北的不着重点而暗自愤懑。

就在阮英将酥软的身体靠着张晓北的时候，张晓北突然用力抱紧了阮英，几秒钟后他放开了阮英，裤裆里湿了一片。

张晓北翻起身去换了裤子，跑到洗脸间洗裤子了。

后来，张晓北洗裤子的时间越来越提前，甚至是只看几张图片就跑去了洗脸间。

阮英知道，这表明张晓北这个男人不行。

联系越南老乡根本联系不到了，狠狠心留下来又怕受折磨，因为阮英听老乡说过，越是能力方面不行的男人，越喜欢折磨女人，而且花样繁多，手段变态。

思前想后，阮英决定摊牌。

“你放我走吧！”阮英站在洗裤子的张晓北身后，开口说道。

张晓北诧异地转过身：“你会说中国话？”

“我来中国前就会了。”阮英说。

“你真是骗子！”张晓北有点生气，把手里的湿衣物重重摔在盆子里，溅起的水洒了一地。

“我也是跟着老乡来的，没想太多，现在我后悔了，求求你放我走吧！”阮英乞求张晓北，“我也想留下来，可是你这样，我是生不出孩子的，到时候你们家人还不是要撵我走！”

“你走了，我的六万块钱彩礼怎么办？”张晓北狠狠地问道。

“钱不是我拿的，我一分钱也没有。你放我走，我回去找到老乡，让她把钱还给你。”阮英继续哀求张晓北。

“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要骗我！”张晓北有些歇斯底里了。

“我也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这样，我们也做不了真正的夫妻呀，求你放我走吧。”

“想走就还钱！”

“我没钱。”

“没钱就别想走！”

“你放我走，我挣钱还你。”

“还想骗我！我×不了你，难道我脑子也不行了吗？”说着张晓北一下扑倒了阮英。

“啊，求你了……”阮英想呼喊却被张晓北堵住了嘴。

“让你看不起我！让你狗眼看人低！让你看我笑话！”张晓北一边骂，一边开始疯狂地用手指抠阮英的眼睛。

4.

张晓北徒手抠出了阮英的眼珠子。

他拿着眼珠子在水龙头上洗去了血迹，就到镇派出所去投案自首了。

派出所的民警起初以为张晓北在开玩笑。

直到张晓北把一对人眼珠丢在办公桌上，派出所民警才有点惊慌失措地出了警。

“血一下子涌出来，感觉脸上全成了窟窿，我想喊，一张嘴，嘴里全是血，一口口喷在他身上。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拼命拽我的眼珠，拽不断，就用钥匙割断了我眼球上的筋。不疼，我真的不觉得疼，整个人是木的。我一直想快完了吧，快完了吧。我就想能逃出一条命来。”阮英被警察救下了，后来做笔录时她这样叙述当时的感觉。

张晓北被判处了死刑，他没有上诉。

庭上，法官问张晓北为什么残忍地挖了阮英的眼睛。

张晓北说：“我受不了她笑话我做不成男人，就发疯了。”

“我心大，不装恨，再说张晓北都已经死了。”阮英并不太愿意再提起这件事，“我都不记得张晓北的样子了，我不想再说他。我最希望治好自己的眼睛。只要是能治好眼睛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5.

农历九月，淅淅沥沥的秋雨绵绵不绝地下了七八天，在大山深处的山村，瞎子阮英正摸索着努力点燃灶火，为丈夫李强准备晚饭。

阮英成了个瞎子后，她很感激张晓北的父母亲没有撵走自己，于是她选择了继续留在张家。一年后，张家父母给阮英说了一门亲，把她嫁了出去。

说是嫁人，其实就是卖给人家去当媳妇，买阮英的就是她现在的丈夫李强，一个住在比自己家更深的山里的人。

李强给张家给了三万块钱彩礼，然后和另外三个男人轮流背着阮英赶路，整整走了一天一夜才回到了山顶的家。

这个山上的村子总共只有七户人家，离李强家最近的邻居在200多米外的另一个山头上。

“我花钱买你个瞎子回来，就是给我生孩子的。”李强在第一次夫妻生活之后对阮英说道。

阮英知道自己被张家父母当牲口一样卖了，而丈夫李强也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头配种的母猪。尝试过几次逃跑，根本没有可能，被李强抓回来后打个半死，磕了无数响头，李强才住了手。

不想死就只能苟活，像牲口一样。

一个阴郁的上午，用光了整整一包火柴，阮英还是没能让火苗从灶膛里窜起来，连日的阴雨洇潮了每一根柴禾。

黑暗、潮湿、阴冷以及随着时间推移而步步逼近的恐惧，让阮英的手和腿不停地战栗。

“到这会了，还是冷锅冷灶！”丈夫李强打完牌回家，看到饭没做好，啪啪啪地开始打阮英嘴巴，每一记耳光都力道十足、入骨三分。

当清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阮英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身体也由战栗进入麻木状态，她像一口面袋子一样默默地忍受着丈夫李强的毒打，任何抵挡、躲闪都会被李强认为是对自己权威的挑衅，会招来更加残暴的殴打。

“忍忍就过去了，忍忍就过去了……”每当被打，阮英就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五年来一直如此。

“下次再生不出男娃，我把你的指头全都斩下来喂狗！”当年生了大女儿后的三天，李强就扇了阮英一顿嘴巴，“赶紧去给老子做饭！”

从那以后，李强隔三差五就会打阮英一顿，阮英也落下了个发抖的毛病。

后来挨得打多了，只要李强开始打她，她就不发抖了，但是在预感到要挨打，但李强还没打她前，阮英还是会不停地战栗发抖。

五年里，阮英生了一女两子，因为生了两个儿子，阮英保住了自己的手指。

但是有了儿子后，李强对阮英越来越不待见，经常把阮英打得遍体鳞伤。

即使阮英前一天被打得起不了床，第二天还是要挣扎着起来做饭、干活，否则，李强会逼着她吃猪粪，每次要吃够一碗，吃不完就继续折磨她。

6.

“你眼睛瞎，心里倒是亮堂，知道勾引汉子了！”李强打完阮英后，扔出一包烟叶给阮英。

阮英得了脚气，她听人说烟叶子泡水，可以治脚气。她想用烟叶泡泡脚，自己家没有，她就向邻居要了点烟叶。

邻居和李强是牌友，打完牌就把烟叶给李强，让他拿回家带给阮英。

李强谢过了邻居，转身回家就找阮英算账，因为他怀疑阮英和邻居通奸。

阮英以为李强打完自己就没事了，没想到她听到李强磨了半晚上的斧头。

“斧头和绳子，你任选一样去自杀，否则天亮后，我把你杀了，再杀你全家！”临睡前李强对阮英说。

这几天阮英总是做同一个梦，她反复梦到有锯子在锯自己肢体。她害怕，想逃跑，却怎么逃都逃不掉，她疼得想大叫，却怎么也叫不出来，绝望至极。

斧头放在了阮英的枕边，李强就去睡了。

黑暗中，阮英回想着自己结婚5年多的屈辱，一开始挨打，她还会哭，李强对她说，你现在哭，以后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到后来，这些话一一应验，阮英越想越害怕。她想，那不如同归于尽。

阮英翻身坐起，拿起了斧头。

7.

“妈妈，爸爸死了吗？”大女儿说。

“是的，爸爸死了。”

“那我今晚是不是能跟你睡了？”大儿子说。

“是的，你晚上可以和妈妈睡了。”

“那爸爸会打我们吗？”孩子们追问。

“不会了，爸爸再也不会打你们了。”

其实，在阮英砍死李强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三个孩子听见李强的叫喊声，都醒来了，他们目睹了发生的一切，但都吓得没敢吭声。

直到天彻底亮了，李强的血流了一地，孩子才打破沉默。

阮英摸索着走出门去，到邻居家敲门，请邻居报案。

“我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天上有没有月亮。我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我头低着，等李强翻身。我能感到他斧头磨得很快。后来他翻了一个身。我拿着斧头，朝着他呼吸的地方，用尽了力气砍。一开始，他还在狂喊、挣扎，我怕他死不了，再爬起来伤害我们，就一直砍到他不动为止。”阮英在向警察交代作案经过时这样描述了当时的情景。

经过法医鉴定，阮英至少砍了李强36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