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到2003年是香港黑帮电影的繁荣时期,距离这个时间已经过去了16年,16年之后,一部由冯志强导演的犯罪悬疑电影《犯罪现场》上映 。尽管现在已经不是香港黑帮电影的黄金时代,但是此部电影确实唤醒了我们记忆深处的古惑仔回忆。《犯罪现场》其中所蕴含的盗亦有道,天命论以及根源问题在反映香港社会的同时也体现着中国传统文化深入骨髓的内涵。
1盗亦有道:
罪恶的社会身份与侠义的心理认同冲突
本片的主角汪新元是一个在普通民众眼中恶贯满盈的人,他多次抢劫珠宝店等地方,造成社会的恐慌;数次逃脱法网是一个危险的人物。但同时他也是一位侠肝义胆的大哥,为了保护兄弟甘愿牺牲性命。他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自古正邪不两立,但是在他身上却能做到融合。
香港观众普遍对黑帮文化比较认同, 因此这种黑帮电影也比较兴盛。三合会是香港最大的黑帮组织,据统计鼎盛时期,香港3/5的人都是三合会成员。作为一个移民地区,黑帮组织曾经是大多数底层人物的庇佑之处。三合会早期又称天地会,在反封建,反侵略,求人权方面都曾发挥着重要作用,虽然现在以及沦落成贩毒,抢劫的黑帮,但是曾经的侠义帮派也不能轻易被抹去。
汪新元便是这样一个复杂的人物,他骨子里是旧时黑帮侠肝义胆,热血勇敢的精神血脉,但干的却是持枪抢劫珠宝店的强盗作风。一方面,他忠诚于上级老板,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另一方面他却依仗自己的强势杀人越货,亲手解决不忠于自己的兄弟。
在现代这个和平的社会来说,汪新元的身份是非法的,罪恶的。作为社会的不和谐因素,这样的人理应被铲除。因此,无论有多少钱,在业界多么受人崇拜,就整个大社会而言,他也不过是一个刀尖舔血的边缘人物,社会对于他的态度是排斥的。因此,王新元十分小心谨慎,甚至时常被自己的身份折磨。他夜不能寐,精神崩溃。大把大把的服用镇定剂,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分裂的另一半,把报纸上的杀人犯错看成自己。他渴望被认同,被普罗大众接受,但是另一方面由于自己特殊的身份又不得不远离大众,提防身边的所有人。
汪新元是旧香港黑帮人物的典型代表,他虽然以抢劫谋生,但是并不愿意主动杀害任何一个人。面对重重危险,自己舍生取义,一定要调查出来杀害同党的凶手。中国人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即便是绿林好汉也是如此。汪新元因为其固有的侠义精神以及深受儒家伦理影响所具有的舍生取义的行为让他得以在强盗和劫匪这个身份当中得到一些自我安慰,同样也使得观众对这个人物产生怜悯与认可。
罪恶的社会身份与侠义的心理认同之间相互冲突让汪新元必然走向灭亡,这是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不断撕扯他。这股反叛精神更是大多香港底层社会青年的一个心理鼓励,我们无法掌握这个社会,但是我们能通过暴力影响这个社会。即便如此,我仍然是一个好人,只不过我手中蘸着鲜血。
2天命论:
伟大的灭亡与死亡救赎
天命论是儒家关于玄学的一个观点,概括起来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汪新元这样一群人看似是想逆天改命的人,但是最终也逃脱不了天命论的预言。在无法放下暴力的情况下,唯有死亡才能获得解脱与救赎。
在当下层出不穷的影视作品中,反映家庭伦理的都市题材剧,如何通过踏实的剧情与演技的碰撞去赢得观众的好评,进而在平衡剧集质量与现实思考的基础上,去描摹当代中国的社会状态和精神世界,展现时代的脉动与蜕变,成为摆在创作者与播放平台面前的一道难题。
在香港黑帮电影中处处体现着这种天命论,例如《无间道》一开始便用一段佛经带入,其大概意思也就是所谓的人终归有自己的宿命,是无法逃脱的。在本部影片中同样如此,这种主要体现为因果报应。叶守正注定会被杀死,因为他作为一个警察罔顾法律,私自报仇并且造成重大伤亡;汪新元同样也注定要死去,因为他抢劫杀人,罪过难逃。而另一方面,他们同样都是取得了自己想要完成的人物,叶守正杀死了枪杀自己线人的劫匪,汪新元在枪战中同样也杀死了何兆东。
在影片当中,大多数人都不是完全正义的。他们或是因为仇恨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或是因为伦理道德放弃追捕逃犯去救孕妇,无论如何,他们都有错。错误总归是要解决的,小的错误可以通过一些方式进行惩罚,例如林法梁放走嫌疑犯,因此被要求在此后的案件中避嫌。而一些大的错误,例如杀人,是无法通过其他方式进行弥补的。于是我们可以发现所有杀过人的人都会被他人杀死,这就是死亡救赎,通过自己的死来实现救赎。
3无根浮萍:
边缘人物折射出的社会困境
香港是一个移民地区,尤其是在大陆解放之后,很多未去台湾的国民党部属都留在了香港;而另一方面,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一些身无长物,希望获取更好生活的人也纷纷选择香港作为落脚地;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他们都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香港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家。在安土重迁的中国人心中,尤其是怀抱美好愿景的穷人们,他们再一次被香港社会抛弃,心中始终涌动着无根漂浮的焦虑感。
在影片中,几乎每个主要人物都是这样一群无根的人。他们属于社会的底层,始终游离在主流社会之外。即便是叶守正这样的高级督察也因为屡次被汪新元打败在自己所属的阶级里被人轻视和笑话。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缺乏身份认同的焦虑感,既无法清楚自己在社会中被认同的程度也无法知道自己被自己及周围人认同的情况。因此汪新元长期失眠,面对他人极不信任;叶守正违背信仰,采用非法手段逼杀抢劫犯;丁喜悦不愿让他人知道自己几乎看不见;杨见珊以信仰宗教的名义消解杀人的罪恶。在影片中,我们处处可以看见这些对于自己身份认同感到焦虑的人,他们企图以自己最好的状态融入香港社会,但是现实却让他们一次次失望。
从中,我们也可以从这些人物身上看出香港严重的社会问题,对于大多数香港人而言,在这个富有,自由的地区里他们既没有金钱也没有自由,因此很多香港人难以实现自己的抱负,物质的社会无法认同他们,而他们自己的焦虑也无法让自己认同自己。因此,不难看出为什么香港黑帮电影曾经如此兴盛,里面打砸抢烧的劫匪们为什么不都是罪恶滔天的。也许在电影这个异托邦里,无数的香港民众将自己代入角色当中。他们可以冲破社会的束缚,为梦想,自由,信义,金钱战斗到死。
4结语
香港虽然曾经一度被西方文化所占据,但是香港人骨子里的中国传统文化内涵并没有丢失,他们徜徉,迷茫,对自己的身份有很深的焦虑与疑惑。但是从香港电影中隐含的细节,我们依旧可以看出在港人心中深厚且无法抹去的文化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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