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言风语话古今》 - 元 - 蒙古汗国，元朝和中原王朝 | 参加 月旦评

前言

今天的文章是在将元朝之前的理论部分的最后一篇。我们将讨论元朝与中华文明的关系。为了说明这个感觉上比较晦涩的内容，我引申了一些前沿历史学理论。其中还包括一些很有趣的内容，诸如中华文明与周围环境是怎样相互影响的；蒙古汗国和元朝是什么关系；内蒙古跟蒙古又是什么关系；中华文明受少数民族的影响可能要多于中华文明对于少数民族的影响等会给读者一个比较大脑洞震撼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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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从外交学院施展教授的新作《枢纽》中读到一个非常有趣的观点。施展教授把传统意义上的中原和周边的环境联系到了一起，提出古代中华文明是四个不同的地区与文明相互作用所得到的结果。这四个地区可以概括为为：广义的中原、高原，草原和西域。这么说很抽象，咱们来看看地图就比较容易明白：

^{图片由 @breathewind 制作 此图为文章辅助插图，细节处可能存在偏差}

• 中原王朝就是指农耕文明所建立的王朝，中原王朝一直控制着中原与江南这些适于耕种的地区。

• 草原上生活着各种能骑善射的民族，他们以游牧为生，拥有强大的机动性与战斗力。

• 西域内是一些掌握着绿洲与贸易中转站的小城邦，同时西域也是中原王朝除了海洋方向以外通向西方唯一的通道。

• 雪域高原上生活着有着古老文明的藏民，由于雪域高原与中原王朝之间有着古人很难逾越的地理限制，所以两者长期处于若即若离的关系。

为了咱们以后讨论方便，我将施展教授的理论进行了扩展，也就是加上了地图上东北的一部分——生活着渔猎部落的林海雪原。为什么要加上这一部分，我会在后面的文章中和大家慢慢道来。为了方便大家理解，可以参考下图：

^{图片由 @breathewind 制作 此图为文章辅助插图，细节处可能存在偏差}

唐王朝将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是中原王朝与雪域高原的交流，而明末袁崇焕与皇太极的较量则是中原王朝与林海雪原的互动。我们所听到的故事当中，最多的还是要数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和中原王朝之间演绎出的众多历史故事。

中原王朝一直试图掌控西域，一是因为西域是在航海技术不发达时期中原王朝与西方沟通的唯一通道；二是西域可以有效隔开军事力量强大的雪域高原与草原，防止这两支力量联合对中原王朝造成威胁。

比方说汉武帝为什么要在征匈奴之前要先派人出使西域？这是由于汉武帝想要借助在西域大月氏的力量夹击草原上的匈奴。虽然这个策略最后没有成功，但是却意外地与大宛，康居等国取得了联系，为以后链接亚欧的丝绸之路奠定了基础。

当我们了解了中原王朝与周边环境共同塑造中华文明以后，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蒙古汗国，元朝和中原王朝的关系就明确很多。首先，蒙古汗国和元朝不是一个概念。蒙古汗国是由成吉思汗建立并由其由子孙完善版图的地跨欧亚的大帝国。而元朝则是在1260年忽必烈和阿里不哥的争位战后由蒙古汗国分裂出的一部分。所以成吉思汗建立起来的蒙古汗国并不是中国或中华文明的一部分。那个曾令无数中国网友热血澎湃的巨大蒙古汗国版图与中国和中华文明的关系远不及它和蒙古文明的关系来得密切。蒙古汗国确切的说是蒙古文明的一部分。

^{蒙古汗国版图 (图片来自维基百科)}

可能有朋友会说现在的蒙古原来不也是中国的一部分吗？这里需要更正下人们的一个普遍认知错误：蒙古是中国的一部分这个命题，仅在元朝、清朝和民国时期成立。以后的文章中我会介绍为什么这三个时期能够统治蒙古。可能有些读者会想到咱们不是还有内蒙古吗？如果内蒙古和外蒙古是相对的概念的话，咱们现在是不是也可以说占了一部分的蒙古呢？在讨论这个问题以前，咱们先来看看民国(15年)即公元1926年的地图：

^{1926年(民国15年)出版的中华民国老地图}

如果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点开看大图，你会发现，截止至民国(15年)即公元1926年时，中国版图上并没有内蒙古这一名称。内蒙古这一名称1947年才出现，最终版图一直到1969年才确定。内蒙古的出现是由于中华文明在近代所遭遇的一系列不幸与变故的综合结果。虽然内蒙古生活着蒙古族人，但是内蒙古与古代的蒙古汗国的蒙古是有着巨大差异的。并不是两个有着密切关联的概念。

咱们再说回之前的问题，元朝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吗？这里要强调下，这里的说的“中国”是现代地理意义上的名词，如同“英国”，“法国”一样。如果对欧洲历史有了解的朋友们一定知道，无论是英国还是法国都经历了不同种族，不同家族的统治。这些统治都是其国家历史的一部分，这是毫无争议的。由于元朝统治的了中国的疆域，那么元朝肯定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

接下来咱们就聊聊，元朝是中华文明的一部分吗？这个问题就比较复杂了，史学界也没有一个定论。在当今世界的格局下，如果仅基于夷夏之争来说这个问题，就有些太狭隘了。因为何为“夷”，何为“夏”这个问题的标准本来就不明确。对隋唐时期有一些了解的朋友可能会知道隋朝建立前，鲜卑人的汉化十分有限。隋唐都是由轻度汉化的鲜卑后人建立的。在隋唐之前的南北朝时期被公认为是中华文明历史的一部分，可北朝大部分时间的统治者是完全没有汉化的。如果隋唐和北朝都被算为“华”，那么元清的统治者被算为“夷”是十分奇怪的。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如果我们认为中华文明是一个已经存在并完善的概念或文明，然后中华文明或征服周边，或被周边征服。这样思考就会陷入到“什么时候的中华文明才是真正的中华文明”这种无尽且无意义讨论中去。我认为，不是中华文明同化了少数民族，而是恰恰相反，中华文明是一个中原农耕文明不断被周边少数民族同化与塑造过程中所形成的文明。举几个很简单的例子：胡床也就是板凳的前身，对中华文明后来的合餐制等文明习惯有着巨大的影响；烤串是西北少数民族的一种饮食方式，现在北到黑龙江漠河南到广东深圳我们都能找到深爱这种美食的人们。回过头来，我们再看看少数民族，很多少数民族还是保有其本民族的生活方式，而人们常说的少数民族的“汉化”除了讲汉语以外，大多还是应该被解释成“现代化”，毕竟非洲人也坐汽车、看电视，总不能说非洲人也被汉化了吧。

现在咱们回过头来再看“元朝是中华文明的一部分吗？”这个问题就简单了很多，我们可以说：元朝的少数民族统治者为中华文明贡献了自己的色彩，所以元朝的统治应该被记到中华文明中的历史中。

总结一下，咱们这篇文章的干货：

• 由于成吉思汗一生的主要活动区域都在西域，草原和东北雪原，他所建立起来的蒙古汗国于忽必烈所建立的元朝不是一个概念，也不是中国或中华文明的一部分。
• 由于忽必烈所建立的元朝统治的了中国的地理疆域，所以元朝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
• 元朝的少数民族统治者为中华文明贡献了自己的色彩，所以元朝的统治应该被记到中华文明的历史中。

以上，就是对于元朝的一些理论上的讨论。虽然枯燥，但我希望通过以上这三篇文章，向读者展示一个全新看待元朝历史的角度。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可以看到不一样的元朝。接下来文章，咱们即将进入有趣的历史叙事部分，我将向大家展示一个开放而又奇妙的元朝。敬请期待

2018年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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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考文献与资料

《明诗综》清代 朱彝尊
《宋史》元代 脱脱等
《元史》明代 宋濂等
《剑桥中国史》费正清(美)、崔瑞德(英)
《世界史纲》 赫伯特·乔治·威尔斯(英)
《枢纽》施展

维基百科词条：内蒙古自治区
维基百科词条：蒙古帝国
维基百科词条：元朝
维基百科词条：忽必烈

百度百科词条：胡床
百度百科词条：蒙古帝国
百度百科词条：元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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