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歲的悲歌

經過一天忙碌，歸家途中在巴士上搖搖晃晃，驀然記起闊別中學已有十年。
細想這十年來發生的許多，才驚覺自己今年已不比往昔。

ＰＯＬＡＲＩＯＤ　ＳＸ—７０

二十八歲的悲歌

一點小病都可卧床不起，世界好像下一瞬就會崩塌下來。而在中學發燒時還一邊用面紙捂住鼻子，一邊極速在考試卷寫下潦草又歪掉的字。

寒冬中手指甲邊的小皮裂開了，指甲看來枯燥無光。明明從前就不需要塗護手霜。

逛護膚品店時售貨員推銷了紅色蓋子的乳液。我問我平常用的藍色小瓶呢？她說那太乾了，紅色的會很合用。扭過瓶子只見ANTI-aging。

臉上逐漸出現細紋，母親會開始在耳邊嘮叨快快護理，不然更老。鏡子中是乾枯的皮膚，把碎粉抹上去意圖遮蓋，殊不知碎粉卻只願在上面浮游，皮膚細胞和它絕了交。我想念從前圓鼓鼓的臉蛋。

從前懼怕二十歲的來臨，現在聽到別人說臉容像二十來歲，都足夠樂半天。

從前苦苦的儲錢買了一部相機，拿著它四處去，不需顧忌也不需害羞，胡亂拍一堆，看了還覺有趣味；如今防潮箱裏是滿塞相機與鏡頭，從前想買的現在都買了，從前稀罕的，如今也不再稀罕，卻總說很忙很累，連拍照的起勁都沒有。最後相機又賣掉了，賣的時候還怪自己沒用，留不住夢想。喜歡拍照的心還沒變，肉體就首先衰頹。

回憶總是那麼美麗，所以能夠回去的就都回去。背包塞了一部和年紀和自己一樣大的cd隨身聽，告訴自己上班乘車時要好好享受，就如初中時，抱著父親送的隨身聽，夜裡聽得捨不得睡去。從前買的cd在裡頭急速轉動，耳邊又播放著當年的歌曲，心裡有說不出的歡快。光碟卻停播了，原來脆弱的碟面被劃花了，原來現實還是現實，在沙塵滾滾的斑馬線中央發現，我企圖讓時光倒流，卻是什麼都回不去了。

從前喜歡和朋友聊天，一談電話就是好幾個小時。可如今電話只為數人而設，沒有長時間的電話聊天，只有短小的訊息交流。

從前每天都要吃糖，還會為從來不蛀的牙齒而自豪。如今不愛吃甜，嫌棄甜食，開始學懂欣賞苦中回甘的味道，可惜牙醫現在還是告訴我牙齒蛀掉了。

我願我的容貌停留在十七歲，我不愛塗甲油，不愛化濃妝，不愛灑香水。我的心還有一角保留了那時的期待與憧憬，縱然沒有了力氣，我仍希望我能在這庸俗的世界裡維持自我。可是我實實在在的變了，變得世故與悲觀。甚至我被告誡：不化妝、不抹香水的女人是沒有前途的。

從前跟他說想跟他結婚，廝守終老，可如今終於明瞭社會的殘酷，不敢隨便開口說地久天長，不再視婚姻為童話，而是包容與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