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姥爷去世已经6年了,葬礼之后到现在,我竟一次也没有再见到过我的这位“后”姥姥。
之所以称呼她为后姥姥,因为她是我妈的后妈。我妈家中排行老三,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姥爷是包工头,早年间一直在外工作,据说姥姥漂亮又能干,一个人忙前忙后地操持家里,但身体一直不太好。在我妈12岁那年,姥姥因为肺结核,晚上突然咳嗽,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
两年之后,姥爷在工地上认识了这位后姥姥,人称老侯,与她结了婚。老侯自己也有三个孩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在24岁时便做了绝育手术。后来姥爷在工地上因卖掉废弃材料而被人举报,罪名为倒买倒卖,被关进看守所,险些坐牢,多亏姥爷的妹夫多方找关系让他避免了这场牢狱之灾,此处暂且不表。老侯在姥爷被关在看守所时,已经收拾好东西回老家了,并且托人带话要跟姥爷离婚。但姥爷出来后又去找她,两人便又和好了。
又过了几年,我妈19岁时,老侯托人给她介绍了个男朋友,接触过后,我妈以不合适为由便与那个人断了来往,惹怒了老侯。姥爷仍旧在外工作,老侯便在家里处处刁难我妈,例如将饭橱上锁,给燃气灶的打火芯抠出来,给家里自行车上锁......
那之后,我妈常觉得憋屈,便离开了家,去姑家住一阵,再去姨家住一阵。我妈正是在她三姨家小住的时候认识的我爸,谈恋爱之后便在此结婚了。据我妈讲,她结婚时老侯和我的姥爷都没有参加她的婚礼,她是在我大舅家出嫁的,我老姨也是如此,我的姥爷甚至一分钱都没有出。所以我妈常说:有后妈就有后爹。
后来直到我的出生,姥爷托人捎来了一些钱和大米,才慢慢恢复了走动。但我妈每年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去。
6年前的夏天,一向硬朗的姥爷查出了肺癌。老侯跟姥爷说:“咱们家没钱,你看病就让你的儿女出钱把,将来我看病也会让我的儿女出。”可事实上,我的姥爷在生病那年春天才退休不再赚钱的,一直在他手下打工的一个爷爷都攒了30万的存款。
姥爷从确诊到去世,不过20天,在最后撒手人寰的时刻,所有人都围在姥爷身边的时候,老侯却在翻箱倒柜,赶忙把房子的地契找出来藏在了另一间屋子的衣柜里。葬礼过后,头七一过,她便收拾好东西搬家了,说太害怕了没办法在这里再住下去,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感觉我姥爷在她旁边坐着看着她。
近几年在她外甥女的朋友圈里也看到过她,好像除了头发白了一些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谈不上想念,但还是偶尔会想起精明、自我,又自在的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