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亚当·克拉普塞尔和他的女儿克里斯托尔(左)、克里斯蒂娜,以及妻子阮英(音)在位于华盛顿州温哥华市的家中。
近40年前,身在韩国的亚当·克拉普塞尔(Adam Crapser)被收养,然而现在他却在华盛顿州一家移民拘留中心饱受煎熬,等待被驱逐出境,因为他的美国父母不曾给他办理入籍手续。
41岁的克拉普塞尔在俄勒冈州已经建立了自己的生活,他有妻子和孩子,但却很快要被迫离开这个他从三岁就开始居住的国家,前往韩国。他计划在距离韩国首都首尔三小时车程的一个小城镇里和亲生母亲重聚。他的家人会暂时留在美国,他们计划将来在韩国团聚。
“事到如今,我已经做好准备,就这么回去,试着在那边生活,”克拉普塞尔周一晚上在塔科马西北拘留所(Tacoma Northwest Detention Center)接受电话采访时说。一周前,一位法官驳回他最后一次留在美国的申请。“出乎意料的是,这中间也带来一些好事。”
克拉普塞尔表示,他能对眼前即将发生的令人痛苦的生活变化保持乐观的态度,部分原因在于他的案子同时吸引了美国和韩国媒体的关注。一部有关他的困境和其他韩国被收养者生活的韩国纪录片,促使他的生母主动现身。
“我在韩国的确有家人,”克拉普塞尔说。“他们得到通知,知道我要回去。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有点苦乐参半。”
然而,这种能看到希望的事态发展远非一种普遍的经历。他的律师洛里·沃尔斯(Lori Walls)周一表示,克拉普塞尔的案子证明了,永久居民多么容易地被卷入驱逐出境诉讼,尽管他们是作为被收养者以合法身份进入这个国家,只不过养父养母没有给他们入美国国籍。
据倡导组织被收养人权利运动(Adoptee Rights Campaign)统计,在美国,有大约3.5万人属于被美国夫妇收养但没有获得公民身份的情况。
沃尔斯表示,克拉普塞尔一直是依据有关被收养子女的IR-4文件合法地生活在美国。2001年生效的《儿童公民法》(Child Citizenship Act)自动赋予了持IR-4身份的人以公民身份,但这部法律没有追溯效力——已经成为合法成年人的被收养者无法从中受益。“亚当当时已经超过18岁,所以不符合截止年龄,”沃尔斯说。
克拉普塞尔表示,去年冬天他先是通过FaceTime和韩国的家人进行了几次视频通话。他和生母通过一名翻译进行交流,因为他不会说韩语。(他说被遣返回去的时候,他计划带上一本旅游词汇书,“这样我就能看懂标牌之类的东西”。)
克拉普塞尔的积极态度,掩盖了他在美国的生活如同卡夫卡小说一般的本质。即将遭遇遣返,只是他经历的最新的难熬之事。而不管以什么标准衡量,他在美国期间的生活都称得上极为艰难。
克拉普塞尔曾2015年4月发表在《纽约时报杂志》(The New York Times Magazine)的一篇报道中讲过,他和姐姐最早是被同一个美国家庭收养,期间两个孩子都遭到了养父母的身体虐待。
六年后,这对夫妇再度将两个孩子送养。姐弟俩被分开,克拉普塞尔的新养父母托马斯和多利·克拉普塞尔(Thomas and Dolly Crapser)也虐待他。这对夫妇还有过几次收养经历,那些被他们收养孩子也曾遭到虐待。1992年,这对夫妇被判犯有虐待和人身侵犯罪,托马斯·克拉普塞尔还被判有性虐待行为。
16岁的时候,亚当·克拉普塞尔被赶出了克拉普塞尔家,为了拿回自己的私人物品,他后来又非法进入了这家的房子。他承认犯下入室盗窃罪,在监狱里服了25个月刑。
之后又出现了更多与法律冲突的行为。从监狱出来后,他被判定非法持有枪支。据《纽约时报杂志》报道,之后他又犯下一些轻罪,后来因打架被判企图伤害罪。
“因为被抚养过程非常混乱,他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他的律师洛里·沃尔斯说。
克拉普塞尔表示,直到2012年和已经获得美国公民身份的姐姐团聚,他才意识到做一名永久居民和一名公民之间是有差别的。
遣返程序就始于那一年,在他申请居住权证明被当局发现他的犯罪记录之后不久。沃尔斯表示,塔科马的一个移民法庭在10月24日做出了最后的裁决。克拉普塞尔周一表示,他可能会在30天内被遣返。
克拉普塞尔说自己做一份稳定工作的时间从来没有超过90天,因为他无法证明自己的合法身份,他总是把这归因于混乱的童年。“在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里,我基本上都必须偷偷摸摸地工作,”他说。
他希望自己的命运最终能在韩国好转。
“我觉得从某种程度上讲,好的一面就是我是一名韩国公民,所以当我回去的时候,就已经是那个国家的公民了,”他说。“我猜那才是我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