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一刻 #04 🕒 Moments of Life #04

華燈初上。一直頗喜歡這四個字的意象。

今日下午提早離開辦公室外出辦事，事情結束後已經六點出頭，走出建築物，太陽仍舊在天空裡散發著熱力，盛夏的傍晚，不到七點，是不會有夜幕將啟的感覺的。

由於不遠，順便就繞到忠孝東路上的診所，幫孩子拿個藥。診所藥局裡，是一位略生華髮的藥師在看著。我給了他單子跟健保卡，他透過厚重的眼鏡檢視著，不一會就轉身去拿藥，然後交給我後再叮嚀幾句。道謝後我轉身推門離去，心裡卻想著，他每天在這一方空間不大的配藥空間裡，做著應該都早已無限熟稔的工作，日復一日，方方相連，難道真的會有什麼成就感之類的，落在馬斯洛高級需求處的東西嗎？

或是，這就是所謂敬業，透過敬業這類詞彙，賦予枯燥重複性工作新的價值內涵？或是或是，其實就是份工作罷了，喜歡不喜歡，都必須得做，久了就是這樣，不自然也成自然？人世間似乎有兩種力量可以讓人就範，乖乖付出生命：一是對於現實的認識，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二是集體催眠，對於群體有利而個體有損的行為，贈予魔幻般的心理勳章，讓萬人歌頌，讓後人繼續。

走著想者，我正好穿過公園，經過裡邊一座清朝時的貞節牌坊，不禁多看了兩眼...

回過神來，時間已接近七點了。

天空的亮度終於無以為繼，隱約可見濃妝豔抹的晚霞已掀開簾幕一角，準備登場，各種暖色系的顏料，已經染上弧線的邊緣... 街燈也已悄悄亮起，店家招牌燈次第加入，下班時間已到，路上行人多了起來，拎著公事包，提著剛剛買的點心或晚餐，三三兩兩聊著走著，街上處處充滿著放鬆而舒坦的生命活力...

眼前的街景，彷彿是一幅畫作。天空是水彩畫，白底帶著黃橙紅紫的淡妝；街景是油畫，建築物與商號是濃重的底色，點上白色的街燈，再繪上繽紛的人物。華燈初上 ... 腦海裡浮出這詞，似乎，就是在講這種時刻吧！

我在等著過路口的片刻佇足，看著這片井然，躍然，譁然，悠然的景象，突然有種希望時光停留在此刻的念頭。人們從白天上班的牢籠與勞累中掙脫，重新奪回對生活的掌控權。

想著晚上或是與家人相聚，或是與朋友大餐小酌，期待哪！到捷運站前與同事在路上交換一天的職場情報訊息，八卦吧！路邊上在便利商店或是街邊攤販，買點水果、明日早餐或放縱用的小食，買是人存在的手段，花錢啦！

街上的每個人，都有方向卻都不急躁，彼此不相識卻都相視微笑如朋友，每個人手上都有屬於他的戰利品，沒有人想從別人身上奪取些什麼 ... 車流與人流交織，買賣不妨礙過客 ...

不知道為什麼，我在此時竟想起區塊鏈。

或許更精確地說，此情此景讓我聯想到，區塊鏈所隱喻的秩序：人人都是自由的，人人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人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方美好。

在這一個黃昏時刻的街頭，看似紊亂，卻亂中有序。每個人都是構成的一份子，沒有人擁有比別人更多的權力與慾望，每個人共同擁有也共同創造，這個華燈初上的時刻。這裡沒有高級到嚇人的餐廳，沒有門口站警衛的私人會所，沒有前呼後應的人群領袖，沒有高大冷酷的話語在人們心中懸浮著（如責任、榮譽、民族、奉獻等等，貞節牌坊在遠處看著），每個人處於一種無為無爭的心理狀態當中，並彼此理解、珍惜路上陌生人的這份心情－讓我們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我總感覺，在這一種華燈初上的氛圍裡，永遠只有祥和，不會有惡。因為惡人與惡事，似乎不該出現在這裡，也就不會出現在這裡。當然，進入黑夜之後，或許人性的黑暗面也就開始慢慢張爪了... 

帶著這份華燈初上的街景給我的滋養，我到了捷運站，遁入地底，回到生活常態的節奏裡。

閉上眼，我彷彿還佇立在，那個熙來壤往的黃昏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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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mentsof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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