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
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 鲁迅《野草·题辞》
小孩子的想法,成年人真的想不到,不可思议。我现在想想,孩子的智慧大我们无数倍。
大概是我八九岁的时候。有一天,在学校听了老师的课——《卖火柴的小女孩》。回到家,一个人对着桌子讲,将老师的话从头至尾复述: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习丹麦著名作家安徒生的童话……”又做手势又带表情,不亦乐乎。
“新年的太阳升起来了,照着墙角下小女孩的身体……”我声情并茂地讲着,到头来还偷偷地掉落几滴泪。
吃晚饭的时候哥哥对我说:“我听到你讲安徒生童话,挺好的”。我的脸好像一下子红了,心想:你怎么偷听了?莫不是在笑我发什么神经病
说起神经病,有一次,姐姐真的当面说我神经病。
那年月,看一场电影或者戏,谈何容易。常常跑好几里地到别的村看,尤其是晚上,大人们怕我们跑丢了,不让我们去。我们几个小伙伴,就悄悄地跟在大小伙们后边,远远地跟着……等出了村,他们还见我们跟着,只好喊我们快赶上,一块去。
我们特别高兴,就像受到了优待,乖乖地听从他们指挥,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
那次看戏回来,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比比划划的,嘴里还学包公喊大脸。
这些正好被姐姐撞上了,她说:“你真是神经蛋”,羞得我连地缝都钻不进去。
现在想想:呀,蛮可爱的
有一天,我呆坐在门前的石头上,看小路上来往的行人车辆,给自己出了一道题:等什么时候,路上看不到人影了再回家。
这可苦坏了我,那里拉车的大爷还没有走出视线;这边又来了一位大妈,牵着一位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不知是大妈牵她,还是她牵着大妈,好像她在前边急着走,大妈总也走不快;挑着一担水的叔叔晃晃悠悠地从西边过来,又晃晃悠悠地向东边远去……就这样不停地来来去去,不紧也不慢,还有人站在那儿谈了好一会儿天,反正视线里总是有人。害得我脱不开身,妈妈喊我吃饭了,我仍然走不了,好不容易剩下一个人,虽然没有完全消失在我的视觉范围之外,但也等不及了,我逃也似地跑回家,又挨了妈妈一顿骂。因为饭已经凉了,害她再此烧热。
后来仔细思忖:大概不到天黑,路上不会没有人。好多人天黑了,也仍然在路上。
小时候在家放牛:牛在一旁吃草,我躺在地上看天:天上的流云,直刺向奇怪而高的天空的树,我总也不明白,那棵树一直在向下倒,却总也倒不下来,我害怕那树倒下来砸住我。
其实是云彩在跑,树没有倒的。可我真的认为树在倒,云不曾跑的。或者这就是错觉吧。
错觉蛊惑了许多人,我们只有不被错觉迷惑,才能看到世界的真相。
今年冬天好像格外寒冷,地上的雪不会轻易融化,硬邦邦的,走在上面咔嚓咔嚓响。早上起来开门,手不敢动结了冰的锁,一动手就会和锁粘到一块去,不小心手上的皮就会被揭掉。
小时候,一到冬天脚后跟总是被冻烂,爸爸不知听谁说,小麻雀的脑能够治冻疮。他就天天捕捉小麻雀,夜里洗了脚再涂上麻雀脑,等我睡下了,他用火把砖头烧热,再找一块破布把砖块包住,塞进被窝里,放在我的脚边,让我蹬住取暖。或者灌一瓶热水同样用布包住取代砖头。可是什么办法都无济于事,有时疼得不能走路,连上学都得爸爸背着。只有过了春节,天气渐渐暖和了,脚后跟痒得难受,这时冻肿的地方消肿,冻烂的地方慢慢痊愈。
大自然是治愈疾病的良药,时间可以磨平许多疮疤。懵懂无知的少年等到成人长大,才明白天高地厚。
如何驱走寒冷?活动或者劳动是一种方法,当然在家里烤火或者打开空调最好。
走进大自然,适应环境,才能真正防寒又健身。那些长年在野外工作的人,那些四处流浪的人,吃不饱穿不暖的人……他们生命力极强。相反,温室里的花草,倍受呵护长得不一定健壮,他们经不起风吹草动。
教育的终极目的是为了不再教育,他们就能自我教育,受伤了他们能够自我修复。就像野生的树木,自己吸收阳光雨露,从大地汲取养料,我们常常发现贫瘠之地顽强地生长着特殊的动植物,创造了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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