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明月清风我

文 | 箴言有李
图 | 箴言有李

因为可爱而不朽，他是第一人。
自言：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
又言：眼前见天下无一不好人。
是苏东坡。

他实在太有魅力，以至于一千多年以来，念他写他的人皆抱着敬重的情思，置放在文字当中去寄慰对他的感怀。除此之外，似乎也难找出别样方式相替。

中国主流传统文化里，春秋尊经，汉代尚赋，唐朝兴诗，宋代盛词。几种文体内外，写天地玉宇，写王公侯臣，写市井众生；写情爱，写怨恨，写功名，写生活；写世间态，也写万物所有。无疑，苏东坡是写的最全的一个。而后世写他的人，文字的语境及方向皆是追着他去的。笔端常带感情。

苏东坡生长在北宋中盛时期，彼时，文人政治文化受以崇尚。北宋九朝，庙堂之上，文人治世，最为多数。“和而不同”的理想在文学、哲学、美学、医学等，俱得到最大程度显现。尤在诗词、书画、瓷器，最能将以上四字说明。这对苏东坡的人格养成是极为重要的，一出生便逢多彩世，这需要福气运气。后来的人生见闻经历，纵然遭遇过“乌台诗案”与“贬谪黄州”这样的险些毁灭和散落，也无不透照着时代对他的影响与濡养，他也对时代始终饱有热情感激。处世审世观世，照此生，照此成。

这是他的多情处，比深情仍要极，便谓之多情。

他那首有名的【蝶恋花】，便如是。下阕写：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想到他给宋神宗上的【湖州谢表】，说自己“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一方面不屑与朝廷新党为伍，一方面又盼切皇帝能懂得自己的心思。后来即引发了为之一生转折点的“乌台诗案”，幸得当时已退休金陵的王安石一言而决，上书皇帝说：“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苏东坡才得以从轻发落。事后多年，再忆起，真不知对自己的那句多情该作何解。在朝共事时，苏王二人，因变法在政见上交过锋，谁料想，命悬一线之际，竟是亦敌亦友的王安石站出来为自己说了句至关重要的话。

多情与无情相比，反倒不及无情来的利落，多情除了隐喻政治抱负上的失意，也是见骨见髓的自我深问。词意流走，墙外的自嘲，自恼，有自我怨憎，也有自我开释；是无趣，也是勇气。

多情可以无际涯，无情则有限，无情而已。多情再过，总要比无情有趣。这个道理，苏东坡比谁都知道，故而，他仍选择了多情。矛盾，执着，一往无前。

苏东坡在被贬官流放的岁月里，也未曾让生活变得多么沉重。这期间，他对两样东西有着无尽的乐趣。一为食，一为药。曾自笑平生为口忙，去任杭州，自制了一道红烧肉，沿传了千年，对其烹调方法，说：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时它自美。在黄州，下厨做豆腐，称赞豆腐：煮豆作乳脂为酥。还创出了几道豆腐素食菜，招待亲友。在海南，对于取之不尽的生蚝，特地研究了方法，将生蚝与酒一起蒸煮，遂得鲜味。另外，他可能也是第一个将生蚝烧烤为食的人。

圣人讲的：脍不厌细，食不厌精。在苏东坡这里被运用的炉火纯青，游刃有余。他写过一篇《老饕赋》，是极有人间烟火气的饮食赋。“老饕”这个称谓，放在他自己身上，再合适不过。他爱吃，更会吃。

于中医，他也有着深刻的理解认知，深谙“医乃仁术”。于医理，他的养生观影响了不少人，他说：脉之难分，古今所病也。重虚有实候，而大实有羸状，差之毫厘疑似之间，便有死生祸福之异，此古今所病也。他的医论及医方，编成了【苏学士方】，后与沈括的【良方】合编成【苏沈良方】。他被贬杭州和海南时，正遇瘟疫，自处方药，而救治了当地一大批民众。他还写中药诗，也照样写的美好。

少年得志，中年起落，晚年颠沛。命运刁难与他，他也未改多情。文章诗词，一生无数，都不及他给自己写的那首自题画像，寂静无欲：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闻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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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仙·送怀苏子

期门远望汴州地，万里霜白谁同
暮秋沉沉上眉冲
明年将何去，至今寄天公

客走琼崖竟难事，屋漏又遇风
早北晚南半夜东
此遇疏归留，平生梦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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