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在湖北襄阳发生一件奇案。
一个隐退居家的老太监急匆匆离家而去,从此神秘失踪。即便是最有名的大侦探也束手无策,然而一条黄狗的离奇举动,犹如拨云见日,不但让真相大白,还让一桩风月案浮出了水面。
话说民国初年,天下大乱,各路枭雄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应运而生,有为民请义舍生取义的大英雄,也有浑水摸鱼大发横财的真小人,在乱世之中翻云覆雨,赚得钵满盆满。
襄阳府有个名叫邓桂的汉子,五十多岁,早些年因为家境贫寒,为了讨活路,一咬牙进宫净身当了太监,机缘巧合拜李莲英为干爹,讨了个肥差事,兢兢业业干了十多年,攒下了不少金银宝物。
然而,好景不长,慈禧太后一蹬腿,李莲英也失了势,选择隐退,深居简出。没了靠山的邓桂也明白大清朝没了指望,随后也卷铺盖回了老家襄阳,买房置地,靠着多年积蓄,悠然过上了包租公的富家生活。
和常人不同,太监少个玩意,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但毕竟也是半个男人,也想娶媳妇,过上三妻四妾的日子。
邓桂只是酒后吐露一句话,没过几天,上门说媒的人把门槛都磨平了三寸。
邓桂挑来选去,定下一个身家最干净,模样最漂亮的年轻大姑娘,按照襄阳的规矩,用大花轿娶回了家,流水席摆下了九十九桌,在襄阳城轰动一时。
新媳妇名叫赵金莲,漂亮贤惠,自从嫁过门,把邓桂照顾得无微不至,让这位伺候别人半辈子的太监,也享受到了被人伺候的滋味。逢人就吹嘘自家媳妇贤惠得体,每天喝茶看戏,收房租,日子别提多快活了。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五年时间过去了。
这一天,邓桂和往日一样出了门,然而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这是怎么回事呢?
报案人是邓桂的管家刘全,神色慌张地来到衙门禀告,说邓桂三天前离家,至今了无音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邓桂虽是个隐退的老太监,但背后关系错综复杂,他的失踪无疑相当于一滴水滴入热油锅,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衙门不敢马虎,立刻派出大量人手四处寻找,然而花了五天时间,把襄阳城翻了个底朝天,连犄角旮旯都找遍了,还是没有邓桂的下落。
邓桂去哪了呢?
无奈之下,襄阳县只好去武昌府请来了擅长缉盗追凶的大侦探丁真,由他全面主持工作,调查邓桂失踪案。
丁真到了襄阳,反复查阅了各种资料,得出一个结论。
邓桂失踪已经十多日,至今没有绑匪上门勒索,很有可能已经遇害。
然而根据证词,邓桂当时出门并没说明目的地,沿途也没有任何目击者,根本无法判断他的行迹路线。何况一个退隐的老太监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有谁会对他下毒手,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丁真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正在郁闷之际,抬眼一看窗外的巷子,贴着一张最近刚流行的广告,画着一名浓妆艳舞的旗袍女子,心中猛然咯噔一下。
难道是……
丁真召来几个精明能干的巡捕,直奔邓家而去。
接待的是邓家的管家,刘全,十多岁,精明能干。一番寒暄之后,丁真直接切入正题,直接问起邓桂是否有什么仇家,和谁有没有商业纠纷,是否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刘全边想边答,提到了几个与邓桂有过冲突的商贾租户,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并未发生激烈冲突。而邓桂一生小心谨慎,宁可舍财免灾息事宁人,不愿招惹麻烦。
至于说男女关系,邓桂有缺陷,即便娶个媳妇也是假婚,只有面子没有里子,哪里又有什么男女瓜葛呢?
丁真默默记在心中,又闲问了几句,也没发现什么线索。于是又把关注点放在赵金莲身上,问刘全,夫人平日有无异常,是否和其他男人来往密切。
刘全想了想,摇了摇头。如实说道:“夫人平时就在家里,不怎么出门,就是每逢初一、十五去城南的真武山拜神烧香,早上出门,下午回来,每次都有丫环陪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丁真细细琢磨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又问,案发之前以及之后有无什么异常。
刘全肯定地说道:“事发突然,并无什么预兆。如果说事后有什么异常,倒也不是没有。”
丁真心头一惊,连忙问是什么异常。
刘全有些迟疑地说道:“说出来,不怕大人笑话。之前老爷从路边无意间遇见一条土狗,见它饿得瘦骨嶙峋,便动了恻隐之心,买了几个肉骨头喂食。没想到这条土狗从此便把老爷当作主人,每天蹲在家门口附近,只要遇见老爷出门就会摇尾示好。”
“然而,自从老爷失踪,这条狗就变了性子,每天趴在门口低声哀鸣,见人就龇牙咧嘴。只要听到有人提到老爷的名讳,就狂吠不止,上前咬人。”
如今乱世无情,亲兄弟反脸无情的事情比比皆是,没想到天下还有这等有情有义的狗子,丁真也不禁有些敬意,问刘全,为何自己进门没看见。
刘全一声叹息,说道:“别提了,如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担心这条狗咬人惹出麻烦,将其赶跑了。”
丁真点点头,本想再找赵金莲问询,可刘全说赵金莲这些天一直哭哭啼啼,茶饭不思,如今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也只能作罢,起身回家。
一路上,丁真愁眉不展,思量着各种零散线索,理顺头绪。正在琢磨中,巷子里突然蹦出一道黑影,朝着他猛扑过来。
丁真曾拜武当高功为师,精通道家武学,还是个内功高手,事发突然,凭着本能往左边一闪,右手使出一级“回勾”,运足丹田之气,重重地劈向黑影。
只听“嗷”的一声,一条老狗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蜷缩成一团,撞在了石壁之上,而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丁真定睛一看,这条老狗浑身沾满了污泥,狼狈不堪,后背隐隐有血迹,成条状。似乎被棍棒之类的钝器打过,受伤不轻。
丁真心中顿时有些愧疚,蹲下身子想好好检查一番。
没想到刚把手伸过去,这条狗突然抬起头,一口咬在丁真的裤腿上。
丁真勃然大怒,举手就要打。可再一看老狗的眼神极为古怪,哀怨之中带着几分可怜,让他心中不禁有些奇怪,莫非这条狗有什么话要说。
“你可认得邓桂?”丁真试探问道。
没想到,老狗眼睛一亮,似乎听懂了人话,扯着丁真的裤腿点点头。
丁真心中大喜,连忙问道:“你可知道邓桂在哪?”
老狗又扯了扯丁真的裤腿。
“好好好,赶紧带我去!”
老狗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松开了嘴,夹着尾巴,一路晃晃悠悠往城南走去,期间还摔了好几次,看得丁真心中犹如悬着一块大石头,提心吊胆,生怕这条狗下一次再也站不起来。
走了约摸一个钟头,老狗来到一处老井,对着井口,长呜了一声,而后把爪子搭在井口上,可怜巴巴看着丁真。
丁真深吸一口气,立刻让人带来绳子,下井检查。
没过多久,一具高度腐烂的男性尸骸缓缓被拉了上来,经人辨认,正是失踪多日的邓桂。
邓桂双眼怒睁,拳头紧握,浑身遍布伤痕,既有井壁留下的剐蹭痕迹,也有拳脚痕迹。然而真正的致命伤却是心口处插着的一把匕首,深不见刃。
丁真是多年的破案高手,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桩行凶害命的案件,邓桂被害之后,被凶手抛进了老井。
人是找到了,然而凶手又是谁呢?
丁真又把目光投向老狗,可此时老狗已然奄奄一息,眼睛半闭,腹部只有微微起伏。
一条有情有义的老狗呀!
丁真心中暗叹。